孔子博物馆明代纱、罗类纺织品的病害分析与研究
一 概况
孔子博物馆建于2013年，位于曲阜市孔子大道以南、曲阜城中轴线大成路南端?？鬃硬┪锕莸那吧硎强赘奈锏蛋腹?，孔府文物档案馆馆藏服饰文物总数8000余件，该批纺织品来源于孔府旧藏，早年收藏于孔府后堂楼阁楼内，完全是自然保存环境，曲阜市文物管理委员会接管这批文物以后，文物的保存环境有所改善，但是之前由于自然环境下温、湿度差异变化和时间累积所造成的丝蛋白老化，而导致的纺织品纤维断裂乃至整体糟朽的破坏是不可逆反的。加之入藏档案馆库房以后温湿度控制的不连续性致使有些纺织品文物还在持续劣化。现拣选10件明代纱、罗类服装为代表进行病害存在现状的调查和研究（如表1）。
表1 文物信息表
二 分析测试与结果
1、显微观察
用三维视频显微镜对本批纺织品所用面料进行组织结构的观察，可知本批纺织品所采用的织物组织结构有两种，主要是纱和罗(图1-6)。
纱又分为两种：平纹纱（图1）和绞经纱（图3），平纹纱就是一经一纬交织，绞经纱则是由两根经线作为固定独立绞组，两两相绞，跨纬线交织而成。当一片织物上面平纹纱和绞经纱交替出现时就会形成“暗花纱”（图5）。两条经线为一个单位相绞，而且每个绞经单位是独立的，才叫纱，一旦打破这种规律，就变成了罗，也就是说罗是纱的升级版，如图2，这种两排绞经之间穿插平纹的罗叫“横罗”，是后世被保存技艺下来的唯一一种罗，2009年9月30日经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批准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图1红纱地绣仙鹤方补袍实地纱组织结构
图2茶色素罗单袍罗的组织结构
图3大红素纱单袍方孔纱组织结构
图4红纱地绣仙鹤方补袍捻金线结构观察
图5红纱地绣仙鹤方补袍云纹暗花
图6红纱地绣仙鹤方补袍云纹细部组织结构
2、红外分析
通过傅里叶变换红外光谱的特征吸收峰进一步判断纺织原料的材质种类，该批丝织品样品的红外光谱图中均出现了如下特征峰（图7-11）。
图7湖色素纱中单袍的纤维和家蚕丝的纤维光谱对照图
图8大红素纱单袍的纤维和家蚕丝的纤维光谱对照图
图9 月白色素纱中单袍的纤维和家蚕丝的纤维光谱对照图
图10红纱地绣仙鹤方补袍的纤维和家蚕丝的纤维光谱对照图
图11蓝色素纱盘领袍的纤维和家蚕丝的纤维光谱对照图
这些峰值和家蚕丝的特征峰相似，以此判断该批丝织品应该是以桑蚕丝纤维作为纺织原料。
3、保存环境调查
由于这批纺织品文物最初存放在孔府后堂楼阁楼内（如图12-14），是典型自然保存环境，外部自然环境因素（温湿度、空气中灰尘颗粒物、有害气体和光照等）会对纺织品产生不利影响。高温高湿、空气中硫化物和氢氧化物含量过高、光照度和紫外线强度过大，都能促进纺织品老化、损害。
图12后堂楼阁楼内保存服装类文物的囊盒
图13后堂楼阁楼内保存服装类文物的柜子
图14后堂楼阁楼内保存服装类文物的箱子
图15孔子博物馆前身孔府文物档案馆纺织品库房内景
表2 孔子博物馆前身孔府文物档案馆纺织品保存环境情况表
虽然曲阜市文物管理委员会接管这批文物以后，文物的保存环境有所改善（如图15和表2），但是之前由于自然环境下温、湿度差异变化和时间累积所造成的丝蛋白老化，而导致的纺织品纤维断裂乃至整体糟朽的破坏是不可逆的。
三 病害分析
1、存在主要病害
由于年代久远，保存条件有限，无法抵抗自然应力的作用，病害情况较严重。参考《馆藏丝织品病害与图示》（WW/T 0013-2008）及《可移动文物病害评估技术规程丝织品类文物》（WW/T 0059-2014），对该批文物的病害情况进行调查和分类，发现这批纺织品文物存在的病害主要有以下类型：
（1） 破裂
这批纺织品质地全部为丝，丝主要由蛋白质组成，蛋白质中的氨基酸在织物的保存过程中会逐渐分解，在光照下蛋白质易分解流失，丝纤维变脆，长期温湿度变化，也会导致纤维迅速老化，产生断裂。由于年代久远，保存环境条件有限，大部分织物都出现了经线或纬线断裂，形成破口或裂纹的现象。（图16-19）
图16青色纱地单袍
图17玄青色盘领纱袍
图18大红素纱单袍
图19月白素罗单袍
（2） 皱褶
该批纺织品由于存放空间有限，在存放过程中需要折叠，因此普遍存在皱褶，皱褶长期存在会造成皱褶处产生断裂，这给文物安全带来了极大的隐患，同时影响了文物的整体视觉效果。（图20、21）
图20湖色素纱中单袍
图21月白素罗单袍
（3） 污染
该批纺织品在曾经穿着过程中受到汗液等其他因素的影响，白光中的紫外线部分会在氧和水存在的条件下，通过酪氨酸和色氨酸残基而使丝泛黄，如再强烈地加热或加入中性盐等参与作用，泛黄变色就会加剧，如人体发汗引起的泛黄。各种物质混合沉积在纺织品表面，形成了大量污染变色，严重影响文物的安全和视觉效果。（图22、23）
图22湖色素纱中单袍
图23白素纱单袍
（4）残缺
该批纺织品由于在传承过程中保存环境条件有限，出现缺失，无法保持其完整。（图24、25）
图24大红素纱单袍
图25红纱地秀仙鹤方补袍
（5） 糟朽
根据病害调查，该批纺织品在长期保存过程中，化学结构发生严重降解，导致藏品结构疏松，力学强度大幅降低的情况。（图26、27）
图26红纱地秀仙鹤方补袍
图27月白色素纱中单袍
（6） 不当修复
该批纺织品中大红素纱单袍和青色纱地单袍有曾经针线修复的情况，由于当时使用缝线和针法不当，急需拆除修正。（图28、29）
图28大红素纱单袍
图29青色纱地单袍
2、病害统计
经初步统计这批纺织品的病害种类有以下几种，破裂（10件）、皱褶（10件）、糟朽（6件）、污染（3件）、残缺（2件）、不当修复（2件）（图30）。程度分为：重度5件、中度3件，轻微2件。（图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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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0 10件明代纱、罗类纺织品病害情况统计柱状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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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1 10件明代纱、罗类纺织品病害程度分布比例情况 |
3、病害机理分析
该批纺织品质地上全部以家蚕丝为主：丝的主要成分是蛋白质，从内因和外因分析，馆藏纺织品产生病害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
（1） 自然老化
蚕丝的耐光性差，在光的长时间作用下，不仅丝纤维中的氢键会发生断裂，引起机械性能的恶化。实验表明，生丝在日光曝晒20天，强力降低45%，段磊伸张率减少50%。生丝的耐热性能较好，好于合成纤维，但比棉、麻差。在80~130℃的温度作用下，生丝的强力不受损伤，伸长无明显变化，但生丝硬度增加、色泽泛黄。如加热到140~150℃以上，生丝中的氨基酸开始分解，不仅颜色变化，强伸度亦显著下降【1】。这批明代服装全部是蚕丝质地，蚕丝的主要成分是蛋白质，蛋白质中的氨基酸在纺织品的保存过程中会逐渐分解，在光照下蛋白质易分解流失，因此这类纺织品容易出现泛黄、变脆。这是造成这类纺织品纤维断裂、强度降低和糟朽的最重要原因。
白光中的紫外线部分会在氧和水存在的条件下，通过酪氨酸和色氨酸残基而使丝泛黄，如再强烈地加热或加入中性盐等参与作用，泛黄变色就会加剧，如人体发汗引起的泛黄。该批纺织品在曾经穿着过程中受到汗液等其他因素的影响，所以不可避免的存在污染变色。
（2）结构脆弱
明代的服装面料夏季以组织结构较为疏松的纱、罗类织物为主，秋冬季多为经纬线直径和密度都比较大的绸缎及皮毛类为主。由于纱、罗类织物纤细的经线直径和稀疏的经纬密度，导致它比其他类的织物更透薄易损，这也是所有馆藏纺织品里纱、罗类织物病害较为严重的一个重要原因。
（3）保管条件欠缺
由于这批纺织品文物最初存放在孔府后堂楼阁楼内，是典型自然保存环境，外部自然环境因素（温湿度、空气中灰尘颗粒物、有害气体和光照等）会对纺织品产生不利影响。高温高湿、空气中硫化物和氯氧化物含量过高、光照度和紫外线强度过大，都能促进纺织品老化、损害。虽然曲阜市文物管理委员会接管这批文物以后，文物的保存环境有所改善，但是之前由于自然环境下温、湿度差异变化和时间累积所造成的丝蛋白老化，而导致的纺织品纤维断裂乃至整体糟朽的破坏是不可逆的。
四 病害发展评估
根据不同病害发展趋势及其对纺织品类文物稳定性的影响，病害活动性质可分为以下几种：
1、稳定病害：病害已经产生或存在且不再继续发展和蔓延，不会对文物稳定性产生影响，如：残缺，水渍。
2、活动病害：病害已经产生或存在且继续发展和蔓延，对文物的稳定性有一定的影响，如：皱褶，皱褶长期存在会造成皱褶处产生断裂；破裂，破裂的存在会引起破裂部位延伸加长导致断裂；汗渍污染，汗渍长期存在会导致汗渍部位变色发黄，糟朽，长期糟朽会造成部分缺失等。
3、可诱发病害：病害已经产生或存在且不再继续发展和蔓延，在外部条件（如保存环境改变）激发下可能导致文物病害发展，引发其他病害的产生，如：虫蛀：虫蛀不加控制会导致大面积织物缺失；霉斑：霉斑长期存在会导致织物表面污染色变；破裂：破裂的存在会引起破裂部位延伸加长导致断裂；污染：污染物不清除会发展为变色或糟朽；皱褶：皱褶长期存在会造成皱褶处产生断裂；不当修复：修复时所用丝线强度和韧性不当会对缝线处已经劣化的丝纤维造成伤害，导致纺织品文物丝纤维断裂，对文物造成二次伤害。
这批明代纱、罗类纺织品现存主要病害里活动病害和可诱发病害居多，如不加控制会有加重劣变的可能，特别是可诱发病害类型，必须对保存环境严加控制。对该批文物保持稳定、持续的恒温、恒湿状态，是控制病害发展保持纺织品文物稳定的前提。
五 环境控制建议
环境是造成文物损坏劣变的重要原因之一。在当前国际上普遍倡导文物保护的“最小介入”和“以防为主”的理念之下，通过环境控制，创造适合的环境对文物进行日常养护的重要性日益显著。影响文物的环境因素主要包括：温度、湿度、光、空气污染物、有害微生物、有害昆虫，温度的单一影响不显著，但是协同考虑，温度有加速化学反应的作用。在一定温度范围内，温度每升高10℃，反应速度增加1～3倍。温度对纺织品的影响主要通过改变相对湿度来实现。湿度过大，含水率增大，水解、增重、变形、强度下降、胶粘剂失效、虫霉孳生；湿度过小，含水率下降，脆化、开裂。各种环境因素协同作用，是导致文物本体劣变的主要原因，因此控制环境是预防性?；さ氖滓挝?。
为了最大限度地防止环境因素对文物的破坏采取有效措施提高文物自身防护能力，博物馆内纺织品类文物应尽量低温陈列，低温收藏；设置藏品过渡区域；20℃，RH55%，露点11 ℃；避免额外的辐射热量（直射阳光，聚光灯），50～200lx（如表3）。
表3 针对纺织品的博物馆环境质量标准【2】
六、结语
孔子博物馆馆藏服饰作为全国屈指可数的传世服饰，以其服饰藏品的种类繁多，选料精良，结构丰富，工艺手段复杂闻名全国，可谓是中国传统穿着文化明、清、民国时期的集中而典型的代表。并且由于孔氏家族在明、清时期尊贵显赫的历史地位，才能在那个朝代更替就要“剃发易服”的封建社会把明代的服饰完整的保存了下来，使如今的孔子博物馆馆藏明代服饰成为中华传统服饰的静态标本和“活化石”。
这些传世古代丝织品在使用、流传、保存过程中，受外部自然环境因素（温湿度、空气中灰尘颗粒物、有害气体和光照等）的影响。因一系列物理、化学、生物损害而造成诸多不利于文物安全或有损于藏品外貌的变化。例如丝纤维断裂、整体糟朽、局部残缺、污染变色、不当修复等各种不同程度的病害。
对文物病害类型和现状的调查研究可以从内因和外因两个方面探寻病害产生的根源，从而更好的预防病害的发生，保持纺织品文物的稳定。我们要在了解病害机理的基础上加强文物保存环境标准化，在提升博物馆保存环境的同时做好文物的预防性?；?，控制病害，及时减损，防止更加严重的劣变的发生，科学有效的?；ふ馀涔竺鞔闹?，使文物的历史价值、艺术价值和科学价值得到更好的传承和利用。
参考文献：
【1】《蚕丝的性能及特点》：中国纺织工业联合会检测中心
【2】《博物馆环境》：(英)加瑞·汤姆森(Garry Thomson)著